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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来源: 家庭医生在线论坛 2009/5/27 9:51:26


    混到艺校

    右耳是她写诗时用的笔名。十六岁,右耳就不愿意读书,凭着学了一年的笛子好不容易考入艺校后,学笛子的热情也骤而减淡。

    其实从一开始,右耳就不喜欢学笛子。是因为有一天听到父母讨论她的前途,父亲说考不上高中就让她接班时,她怕了。父母都是企业里的普通工人,多年一套靛蓝色的工服,洗到颜色都褪得不成样子,就再穿一套新的靛蓝色工服。多出来的工服,被母亲拆开、洗净,拼成桌布、沙发套,甚至门帘、擦脚布。

    她怕过这种靛蓝色的日子,生活、工作,继而嫁一个工厂里同样穿靛蓝色工服的男人,生一个穿改小的靛蓝色童装的小孩,真是可怕得令人都感觉恐怖了。

    所以,听说学校里那个想敛财的音乐老师收学笛子的同学时,她磨了母亲半日,交了学费后,买了一支廉价的笛子,吹了一年,以刚上分数线的成绩,敲开了职高的大门。

    周围都是特长生,且都以搞艺术为名,男生穿着奇装异服,女生把一张本就青春无敌的脸蛋化妆得格外分明,校园里满目都是衣着光鲜动人的人物。右耳觉得只有自己是寒酸的,学笛子也看不到远大的出路。

    有一天,一个同系的男生跑来问她愿不愿意给艺术节的节目伴奏,节目刚好需要一个吹笛子的乐手,一小时十五元,右耳的心一下子亮了。

    一共伴奏了两天,右耳的笛子声隐在此起彼伏的民乐乐器里,偶尔走调也不大听得出来。她挣了不到一百块钱,但攥着发到手里的钱时,手心都冒汗了。她跑去一家离学校不远的商场,挑了一件厚厚的海绵胸衣,躲进洗手间试了一下,她的胸一下子就挺了起来。右耳接着又买了一条豹纹的短裙。剩下的钱,她去商场对面的地摊买了一双廉价的靴子。
这一身配起来,令右耳在新生里更加瞩目。加之她身上有那么一些总漫过生活本身的忧郁元素,使她多少显得与众不同。

    电台生涯

    在艺校的两年一晃而过,毕业前,右耳对那个在要不要帮她之间犹豫不决的系主任说:“帮我吧,我不会忘了你,我以后会回报你的。”

    “既然将来回报,不如就趁现在吧。你还这么年轻,将来飞黄腾达后,肯定不会再想起我。”他靠近来,右耳的心轰的响过一个惊雷。她兑现了自己,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兑现了帮她进电台的承诺。

    进去后,右耳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打杂的。学历不高的她,挤在一群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男主持、女主持、编导、记者之间,谁会记住她的名字?这群一个比一个强势的人,对她的称呼就是三个字:“新来的!”

    右耳心里的失落感一日日堆积,她原以为,来到这个人生的名利场,她也会就此获得名利,和她靛蓝色的家庭彻底作别。但她耳闻目睹的,最后都要落实到血缘与骨髓上,好似她是个工人的子弟,她从血统里她就一直高贵不起来。

    右耳恨这种世俗的偏见,但她在面对电台临时雇来的那些清洁工,也会挺胸抬头,拿出不可一世的傲慢与清高来。面对那些略带谦卑讨好笑容的中年人,她内心虚弱得很,那一刻,右耳会想起她一辈子清苦贫穷的父母。

    在电台,右耳变得更惘然,看不到一点出头的希望。${FDPageBreak}
    资深编导

  不过有一个人适时地出现了——江浩哲。他是电台的资深编导,右耳有时送稿子给他审。这个好看的中年男人给右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才华横溢,看稿子不需要许久的时间。有时,右耳送过稿子后正要退出,他会叫住她:“等一下,马上就好。”右耳感觉看他工作是一种享受。那些平白无实的话一经过他的润色,就像瞬间穿上一件闪闪发光的美丽衣服,右耳读着那些词句会有一种美的享受。

    原先,她认为那些舌灿莲花的句子皆出自主持人之口,现在才知晓,有江浩哲这样的高手把关,电台才能奠定节目的格局,提高收听率。

    江浩哲成了右耳心里真正崇拜的偶像。她站在江浩哲身边等他审批稿件时,常常会设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江浩哲这样的人该多好。

    抛弃了笛子的右耳开始偷偷写诗,她留意了江浩哲放在办公间的那部分书,然后上网一一买下来,开始彻夜读书。读书开启了右耳骨子里沉睡的文学细胞,她感觉自己像找到了出口一般,表达变成一件无比重要的事。她白天写、晚上写,只要有一丁点儿的时间,她就不停地写。试图用诗作来使自己忘记所处的环境,以及置身于其中的位置;用诗作来梳理自己焦躁不安的心绪,找到内心的平静和安宁。

    写诗的右耳,因为诗意浸透身心,整个人变得越发忧郁。有一天,在江浩哲快要离开办公间时,她鼓起勇气把自己挑出来的一摞诗稿拿给他:“我写了一些诗,你能帮我看一看吗?”江浩哲看着那一沓厚厚的诗稿,很吃惊,他想不到这个在电台做一份编务工作的女孩会写诗?他接过来,又坐回办公桌前,看了很久,比他审任何一份稿件花的时间都长得多。右耳既紧张,又自卑得几近绝望。她想,自己凭什么?她写的那些诗能叫诗吗?江浩哲会不会认为那就是一行行分了段的废话?

    江浩哲终于从那一摞诗页上抬起头来:“很好,真的不错,很有质感和生命力,有一些甚至可以拿去发表。你应该为自己的才华找到新的发展空间。有时,这或许就是一份更适合你的职业。”右耳既感动又自卑,以江浩哲的人际和才情,是连电台那些当红花旦主持也不当一回事的,何况只是做着打杂工作的右耳。

    江浩哲走后,右耳还沉浸在江浩哲那些肯定的话里,整个人木呆呆的,一忽儿兴奋,一忽儿沮丧。回了家,右耳更加发奋写诗。

    不久,江浩哲给她打电话说,她上次留在他那里的诗稿,有一些被他推荐到纯文学刊物上发表出来了。右耳的开心无法用语言表达,江浩哲又郑重地告诉她,他要辞职去北京了。在这个名利场上,她是唯一让他感觉真实的人。希望她能一直坚持写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像金子一样耀眼发光……

    挺进北京

  江浩哲走后,右耳的心一下子空了,许久没有再写诗,直到她熬到在电台工作满一年,领了一份双薪后,她果断地辞职,买了一张去北京的火车票。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就要去找江浩哲,但她曾听江浩哲提起,北京是一个跟诗有着不解渊源的城市。不然,江浩哲不会走吧。

    最终,右耳还是给江浩哲打了电话。没有他,她在这座城市活不下去。江浩哲在电话里说:“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好呢?”“爱我!”右耳肯定地说。她把自己对江浩哲的爱和崇拜用身体来表达,她说那也是一首诗。完事后,江浩哲说:“我不能给你什么的!”右耳用嘴巴堵住了他的歉意。右耳没想过要占有他,她只想离他近一些,再近一些,伤害与疼痛她都在所不惜。

    江浩哲上班的日子,右耳就混迹于坊间的各大诗坛,也参加他们搞的各类诗歌活动。而右耳的身份也正式转变为一名诗人,有着诗人清高的姿态、不羁的装扮,开始学会吸烟,外表冷漠、内心狂热。她和江浩哲的爱情也承载了诗的名义,燃烧得激烈和疯狂。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江浩哲重新回到故乡,出任一家电台的总编导。右耳随即也告别了北京各门类地下艺术组织的成员和曾经共患难的朋友,回到故乡。${FDPageBreak}
    姿态生活

  江浩哲安排右耳向杂志社的一个老编辑学习编辑审稿。右耳诚惶诚恐地站在老编辑身侧,看他用红钢笔熟练地在稿件上标注各类符号。一个月后,她去了一家刊物做编辑。过了实习期,她留在那家刊物。“以后你要靠你自己的力量,在这个圈子里立足,如果你做不到足够的优秀,不要说曾认识我。”江浩哲告诉她。

    江浩哲的妻子为他生下一个儿子,从此,他斩断和右耳的温柔尘缘,一心一意要做个好丈夫、好父亲。右耳肝肠寸断。

    渐渐地,右耳在圈子里声名鹊起,写诗、写随笔、写八卦、写小说。挣来的钱大部分被她买了衣服,挂满家里的几个衣橱。过一段时间就整理一次,有的只穿了一次,有的甚至一次都没穿,只是看着寒酸了,就整理起一包来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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