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地人大多分不清广州人与潮汕人,一概称为“老广”,从前不客气的说法,叫“南蛮子”,其实广州人与潮汕人在生活和思维方式上大异其趣。
以广州为中心的珠江三角洲一带的人,早餐喜欢到茶楼、酒店吃早茶,所谓“一盅两件”,加一张报纸,可以消磨大半天。潮汕人以经商、打鱼为生计,早晨大多都很匆忙,不愿耽误宝贵时间,因此以白粥就咸菜为主,时间一长,这清淡相宜、干稀适中的搭配,便成了潮汕人一日三餐都不肯舍弃的饮食习惯了。
北方人主食习惯吃干的面食,稀饭是用来“溜缝”的。他们初到潮汕,看潮人三餐食粥,可能会误认为是穷困或吝啬。但到街上看饭店里的蛇粥、鱼片粥贵至十元以上,又大惑不解,以为怪事。
潮汕历史上确曾有过以番薯、野菜粥度日的时代,清人甚至流传下一首吃粥诗:
煮饭不如煮粥强,好同儿女细商量;
一升可做三升用,两日堪为六日粮。
有客只须添水火,无钱不必做羹汤;
莫嫌淡泊少滋味,淡泊之中滋味长。
过去吃粥,能救穷人命。现在吃粥,多半是从营养学角度选择的。潮汕的粥,有别于北方的稀饭,饭水分离;更不同于上海的泡饭,用剩干饭加水,米硬水清;潮汕是把粉碎的大米煮烂,达到水米交融的境界。这是中国古代吃糜的遗存。不仅吃水米胶着的饭糜,还吃用铁杵砸烂的肉糜(肉丸)。这是人类最易吸收、营养保持最好的饮食方法。所以陆放翁曾赞美说:“只将食粥致神仙。”
吃粥,淡而无味,必配潮菜各类小菜才相得益彰。其中,橄榄菜、贡菜、咸鱼干、咸萝卜、酸菜、醉螺蛳(海中小贝壳动物),都是颇具潮汕特色的佐餐小菜。
东北的酸菜是用大白菜腌渍、低温慢发酵而成;西南的酸菜是小棵细菜盐渍致酸而成;潮州酸咸菜是专门的一种小包菜,常温下发酵,微酸而甜脆,吃惯了,离不了。所以潮汕很多人出差到外地,都要带上几包。在酒席宴菜之后,口腻必烦,一碗家乡粥,几口酸咸菜,油腻顿解,加上一杯潮汕工夫茶,通体舒泰。其妙处,非个中人不能体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