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过后 一位美国医生的“灾难日记”(四)

本文作者田穗荣医生为美国纽约医院工作的华人麻醉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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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26-31日：飓风来袭 一位美国医生的“灾难日记”(一)

　　天灾面前，任何国家都是脆弱的。有了2005年“卡特里娜”飓风的惨痛教训，美国近年来在应对自然灾害方面已采取更为谨慎的预防措施。效果也非常明显，这次sandy飓风迄今造成的死亡人数远远低于2005年“卡特里娜”飓风的1800多人。本文为生活在美国的一名华人麻醉师亲笔记录的面对飓风，政府及民众所付出的努力。[详细]

　　11月1日：飓风过后 一位美国医生的“灾难日记”(二)

　　飓风过后，美国进入灾后恢复期，部分城市的电力仍然没有恢复，部分地铁也仍处于关闭状态，但人们的工作和生活却要进入正轨，路上排队等公交的民众排成了长队，政府为部分地区派发了食物和水，电力工人正在抢修电力设施……。这是一位生活在美国的华人医生亲历了飓风对美国城市带来的灾难后，以医生特有的敏锐观察力为网友记录的受灾城市正在恢复的点点滴滴。[详细]

　　11月2日：飓风过后 一位美国医生的“灾难日记”(三)

　　美国时间11月2日，更多的地铁路线开放,为了更好的好疏通人流，公交局决定这两天不收地铁费。田穗荣医生及朋友为了体验曼哈顿灾后恢复的实情，挤上了地铁、公交，详细记录了这个城市每天变化的点滴。[详细]

   　　

 

    星期六(2012年11月3日)

　　两天的择期手术取消了，这些手术延迟了，积累起来影响将来的手术安排。曼哈顿数家医院关闭，病人仍然需要医治，管理层决定利用周末来做这些择期手术。管理层寻找愿意在周末工作的志愿人员，为了鼓励大家乐意上班，这些周末上班的人都有额外的收入。

　　我报名了，今天去上班做择期手术。即使有金钱刺激，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物要处理。

　　同事们最头痛的是汽油的问题，汽车快没油了，再不敢开车。有的人家里仍然没有电力，以至于没有水和暖气，希望这些问题能在近期内解决。

　　下面是有关珊迪飓风的一些数据：

　　大浪高度：

　　长岛皇帝点(kings point) 14.38英尺

　　曼哈顿炮台公园 13.88英尺(比平均高潮水平高9.15尺，破了1960年的记录)

　　珊迪钩(Sandy Hook, NJ) 13.31英尺(比平均高潮水平高8.1尺，破了1821年11.2英尺的纪录。而且测量尺的最高数字为13.31英尺，也就是说实际高度可能比这个数字高)

　　风力：

　　长岛Islip 90英里/小时

　　新泽西Tompkinsville 90英里/小时

　　罗德岛Westerly 86英里/小时

　　麻省Cuttyhunk 83英里/小时

　　新泽西Newark 80英里/小时

　　肯尼迪机场 79英里/小时

　　我看了一些大树，树冠高度有20多尺，直径有30英尺，(目测而已，绝不准确)，这样的风力作用在如此体积的树冠上，很多大树连根拔起或从中折断，大自然的力量不可小觑。

　　根据报道，这次飓风的死难者中有老中青，包括孩子，但是年长死难者往往和他们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有关。许多人淹死在自己家的睡房，厅和地下室。

　　90岁的Loraine Gore告诉朋友说，我很累了，我不想走。洪水退下后，人们在她的公寓里找到了她的尸体。

　　史丹顿82岁的Jimmy Rossi 告诉儿子他将会去朋友家，而朋友告诉他的外甥说他会去儿子家。其实他哪里都没去，最后在房子后面的沼泽地找到他的尸体。

　　一位皇后区的居民死在轮椅上，另外平时要吸氧的一些老年病人因为停电而造成造氧机无法运转而死亡。

　　这些老人家选择留在危险的地带，也许他们性格倔强，或者对疏散感到厌烦。更可能认为自己年长见的世面多，纽约风暴并非罕见，何必那么紧张。相当一部分的老人家独居数十年，在自己家里横躺竖站好不自由，不受约束。叫他们投亲靠友或到收容所，都将导致自己生活习惯的改变，对他们来讲，这是完全不可接受的。这些性格最终造成悲剧的收场。

　　美国老人很独立，强调按自己的生活方式过日子。而美国对老人家讲究的是“抚养”，政府负责管理抚养老人的工作，对老百姓征收“养老税”，给老人发放“养老金”，让老人们衣食不愁。至于父母和子女的关系那就是因人而异，关系好的，数代同堂并不稀罕，否则儿女成年后大家各自生活。有的家庭还维持平时打个电话，圣诞节一聚的关系，有的只是节假日问候一下，更有的老死不相往来。

　　强调独立自主看来是好事，但是任何事情绝对化自然有其负面。上面提到的老人家80-90岁，如果儿女成年后就和他们分开，他们已经和儿女分居40-50年了 。这么漫长而缺乏相处交流的岁月即使是亲人也成了陌路人。加上他们不愿意迁就人，灾难临头他们仍然选择自己独自去面对，显然政府的命令朋友亲戚的规劝对他们毫无作用，成为受害者也许是他们的唯一命运。

　　到今天为止，珊迪造成的死亡人数为113人，纽约48人，新泽西24人，槟州14人，马利兰11人，西维吉尼亚州7人，康州4人，北卡2人，维吉尼亚2人，新罕布夏州1人。珊迪造成的断电正在抢修中，和朋友们联系，不少人告诉我已经恢复供电了，但是许多灾民仍然生活在黑暗中。

　　专家们分析珊迪飓风形成的原因，似乎无人能肯定珊迪由全球变暖而造成。但是有一点大家是同意的，那就是海水平面的升高。在过去的一百年中，曼哈顿下城的炮台公园海水平面升高了9-10英寸。有报告说2080年这个地区海水平面将升高2-5英尺，如果这是正确的话，该地区的许多房子将埋在海水之下。如何处理海水面升高对地区的影响仍无办法。

　　许多海边的地区是度假胜地，一望无际的大海，雪白的沙滩，炽热的阳光，男女老少住在海边，欣赏美景快艇冲浪享受阳光浴。近年来飓风多次袭击对这些社区造成破坏，重建和维持这样的社区所费不赀。救灾资金来自纳税人，有人提出疑问，这些反复遭飓风袭击的地区是否值得重建?或者也许放弃这种地区是更好的选择?如果重建的话我们如何改变建筑的要求，使建筑物能承受飓风的袭击?

　　自然灾害让人们反思，自己现有的生活习惯/方式是否足以应对突如其来的灾难?我们平时有没有足够的准备工作?人类的生活方式总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发生改变，我们的理念也应该跟得上时代 。

　　下面的资料来自纽约时报，谈到了医院紧急疏散的问题。

　　从海水漫过曼哈顿下城街道水平的那一刻起，表维医院(Bellevue Hospital)的医务人员就开始尽一切努力来保证病人安全。星期一(2012年10月31日)晚上九时，医院使用备用发电机，一开始医务人员被告知不用担心，备用发电机工作良好。一个小时后洪水进入地下室，燃油泵泡在水里，这时医院意识到备用电力可能在短时间内失效并警告医生们这个风险。

　　管理人员马上把病情最重的病人移到靠近紧急发电机的地方。人们迅速地把病人与呼吸机分离，然后再连接上。半夜后，医生听到走廊的呼叫声，地下室的燃油泵停工了。住院医生和管理人员组成一条传送带把燃油送到13楼高的主要备用发电机。

　　星期二，表维医院，这个国家最老的公立医院的电梯内进水了，“水声就像尼亚加拉瀑布在医院内流动，”32台电梯不动了。只有很少压缩空气用于呼吸机，人们把氧气放在病人的床边。电话不通，楼层之间失去联系，一切在黑暗中进行，水龙头没水了，食物缺少，人们把一桶桶的水抬上来冲厕所。

　　一些医生开始催促疏散，星期二，至少两打的急救车停在医院大门来转移医院内725位的住院病人。人们抱着婴儿沿着楼梯而下，军队也被叫来帮忙。病人绑在红色或橙色的橇从楼梯往下拖13-15层楼，搬运气管插管的病人，医务人员一边拖一边球囊通气，那可是“赫拉克勒斯”的努力。心脏搭桥手术后恢复期的病人步行走下十层楼梯来到急救车，被送到其他医院。

尽管有电力问题，医生和护士还是能印出一些病历和写了转院记录伴随病人而去。

　　到了星期四，最后两位病人平安离开医院。

　　几位医生说，这次迅速的疏散是因为去年艾琳飓风袭击之前，表维就做好了准备。然而，纽约市疏散了附近两间医院，决定保留表维医院。珊迪飓风后，错误的决定，运气不好和机械失灵如瀑布式地造成了目前的结局。

　　半夜2时，西奈山医院刚接到12位只说中文的精神病患者，三个小时后接到表维医院送来的脑外伤病人，随身只有最基本的病历，医院只好苦苦的地寻找家属。

　　由于珊迪而被迫关闭一些肾透析中心，布鲁伦的Maimonides医院面临增多的需要紧急做肾透析的病人。平时需要三个小时的肾透析，现在只能做两个小时，这样医院可以为更多的病人提供最基本的服务。

　　尽管医院有详尽的灾难计划，珊迪之后，许多低洼地医院的实际情况证明了“致命弱点”。飓风前疏散了纽约下城医院和复员军人医院，珊迪登陆后，继纽约大学医院，康尼岛医院之后，表维医院成了第三家被迫疏散的医院。

　　医院官员说，所有医院都有灾难计划和灾难演习。需要获得认证，需要有发电机和备用发电机。

　　政府卫生官员们热衷全市灾难演习，他们以为已经准备好了，但是从来没有任何演习需要抬病人下楼。

　　纽约市卫生官员和州的卫生官员讨论过，决定不疏散表维，纽约大学和康尼三家医院，并为这个决定辩护。

　　去年艾琳飓风来临前，纽约卫生局长Farley医生命令疏散六家医院数百病人，还包括老人院数千病人。他认为疏散对病人有风险。

　　当珊迪风暴威力加强，Farley医生认识到风暴对医院造成的风险并采取了一些措施。总的来讲，他认为他们的决定是成功的，没有病人在疏散中丧命。他认为政府将评估以后该如何做。

　　传统来讲，发电机，燃油泵和燃油罐安放在地下室。艾琳飓风后，表维和纽约大学医院把发电机搬上了楼，把燃油泵和罐放在防水的房间里。尽管如此，一些线路和燃油泵和罐仍然放在低楼层，这是致命弱点。然而这些仪器很重，如果要放在高层楼房，需要重建楼层，甚至改变大楼规范(building code) 。

　　还有一个严肃的问题，医院依靠发电机的时间应该有多长?

　　原先的想法认为发电机提供的电力是自限性的，一到三天吧!这次飓风，似乎我们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公立医院系统总裁说，一直到珊迪落地的前一个小时，国家飓风中心的信息说只有5%的机会超过11英尺的大浪会降落在康尼岛，东河连这个5%的机会都没有。

　　根据过去的经验以及珊迪飓风的信息，纽约卫生局作出了不疏散位于东河这两家教学医院的决定。

　　个人来讲，我认为卫生局的决定没有什么错误。风暴前转移病人劳民伤财而且并非没有风险，把重症病人搬来搬去非常危险，被迫转移的话我们只能衡量利弊，在医院一切运行正常的情况下来转移重症病人需要很强大的理由。

 

     阅读下一篇日记：

     11月6日：飓风过后 一位美国医生的“灾难日记”（五）

     珊迪飓风已经过去几天，但美国好几个州的电力仍未完全恢复，汽油也非常短缺。在飓风过后，部分受灾人员不愿意离家去救助站，受冻身亡。通过田穗荣医生的文字，我们看到了一个正在努力恢复的城市。加油，一切会好起来的！[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