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

　　“妈妈，妖怪”公交车上小孩被她吓哭

　　4月初春，巩义的天也已经热了。

　　20岁的邱昀，换上蓝色牛仔短裙，套上一件粉红运动衣，穿上高跟鞋就出门了。临走前，有同事叫住了她：“出去见人，得打扮打扮啊。”

　　十多分钟后，描了银色眼线，涂了长长睫毛，邱昀出门乘坐公交车。投完币，正欲找个座位坐下，她看到一个小孩儿搂着妈妈脖子开始大哭：“妈妈，妖怪。”而孩子手指着的方向正是邱昀，随后，邱昀转身下车，泪水很快就把眼妆给弄花了，她伸出仅剩的三根手指，掏出纸巾擦了脸，那脸上满是深浅不一的疤痕，如果有风吹开了头发，就会看到她的后半个脑壳没有一根头发，耳朵处也只有两个眼。

　　类似这样的尴尬，邱昀几乎每天都会遇到，但她总是假装没有听到，或是一笑而过，只有到了无人处才会大哭。可是，冷不丁听孩子当众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孩子说的话才是最真的。”

　　邱昀并非生来如此，她珍藏着一张自己一岁时的照片，胖胖的脸，清秀的眉眼，四肢健全。她很想回到过去，看看曾经的自己，因为从记事起，她便是众人口中的“丑八怪”、“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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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幸

　　一岁时掉进火炉整个人都烧着了

　　尽管邱昀的记忆里，自己的脸始终都是支离破碎的，但是母亲邱兰英，却记得一切。

　　时光回转19年，巩义市河洛镇水域村，一岁的邱昀，正穿着虎头鞋还在蹒跚学步，大她十多岁的哥哥会抱着她四处玩闹，邻居们也愿意逗逗这个有着红扑扑脸盘儿，胖胖的小女孩儿，除了因为她可爱，还因为她的父母都是医生，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要上门求药。

　　一天，父母带着两个哥哥外出，一岁多的邱昀因为太小，被留在了家里。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当邱兰英回到家，推门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一岁多的小女儿倒在了煤火眼里，浑身是火，虽然立刻送去了医院，但是孩子的一张小脸还是被烧变形了，两只手也只剩下左手的三根手指，右手臂被烧得粘连，根本举不起来。

　　在父母的看护下，邱昀的伤慢慢好了起来，只是怕见人。

　　5岁那年，到了该上学的年纪，邱昀却死活不愿意去，邱兰英拿了个镜子给她：“有什么不敢见人的？”

　　邱昀只看了一眼，就把镜子藏在了被窝里，之前她从没照过镜子，只知道自己长得丑，“从不知道有那么吓人的脸”，可是母亲逼着她照镜子，每天照10分钟，慢慢也就不那么怕了。两个月后，她进了学校，用左手的三个手指开始学写字。她开始适应这张脸。

　　失落

　　爸爸答应12岁带她去整容，好不容易盼到了，爸爸却不在了

　　小学，初中，一路读书，邱昀渐渐长大了，修长的腿，纤细的腰，如果不看脸，也算得上是亭亭玉立。她也渐渐明白，一张满是疤痕的脸，招来的不只是辱骂，更有异样的眼光。当医生的父亲，向她承诺：“到了12岁，就送你去整形，你会跟正常人一样。”

　　邱昀开始盼，希望12岁快点儿到来，可是当这一天来到时，她却再次被命运遗弃，12岁的那一年，父亲去世了，邱昀哭啊哭，可是父亲再也回不来，那个承诺也成了泡影。

　　母亲一个人当医生，养育着邱昀兄妹三人，邱昀没再说过要去整容的话，后来哥哥们大了，有了自己的家，而母亲也老了，那个承诺也就酝酿成了邱昀心里的一种力量，“整容就能变成正常人”。

　　初中毕业后，邱昀在残联的帮助下进入郑州的一所中专，学习服装设计，她喜欢漂亮的衣服，她希望借此找到一份工作，挣足够的钱整容，把自己的脸变得正常后，打扮得漂漂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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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强

　　能用半截拇指绣花，同事经常忘记她是个残疾人

　　虽然愿望是美好的，可这张脸对邱昀的折磨远没有结束。

　　这点她是在毕业后的招聘会上才意识到的，有公司到学校来招聘，邱昀投了十几份简历，很快就收到了面试邀请，可结果只有一个：拒绝。

　　大部分的公司都会通知她：“回去等等吧，过两天给你消息。”可这一等便再也没了消息。有些公司更是直接，只看到邱昀的脸，便让她出去。上去问为什么，对方看了她一眼，反问：“你说为什么？”

　　“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的脸。”邱昀说，几个月后，她被巩义当地一家愿意收留残疾人的公司聘用，负责抄录电表，这是一份简单的工作，却极其烦琐，每隔一个小时就要查看、登记一次，因此工资不高，每月800元。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无用的，邱昀总愿意多做些事，同事说帮忙买包烟呗，邱昀立刻就去了；中午回宿舍，她用仅有的三根手指拎了五六份饭；同事夸她眼光好，她在买衣服时，试了合适，就买给跟自己身材相似的同事。

　　“我经常打电话让她帮我买饭。”邱昀的同事云磊说，邱昀手特别巧，右手只有半截拇指，配上旁边的手肘，拈针做十字绣，绣了很多枕套，还曾经绣过一个一米多的大十字绣。

　　接受邱昀的帮忙多了，云磊说：“经常会忘记她是个残疾人。”

　　愿望

　　希望每月能挣2000元，500元用来吃住，1500元留着整容

　　“我不觉得自己残疾。”邱昀说，时间长了，对着镜子，有时自己也会庆幸：火焰虽然灼伤了自己的双手、胳膊，以及整张脸，却奇迹般地没有伤到五官，眼睛好好的，鼻子没有变形，只是嘴巴略微凸了出来。

　　因此有人夸邱昀“身材好”时，她也会偷偷地想，如果没有一岁时的那场大火，自己会不会挺漂亮，会过上与现在不同的生活，于是她更加渴望整容。

　　800元的工资，每个月吃穿住花去300元，剩下500元就存起来，一年下来，邱昀已经攒了6000元，她悄悄托人到整形医院里询问自己这样的伤整容的花费，“一二十万元吧”。得到的回复，让她失落了好一阵，要攒够这么多钱，她要活到53岁才能实现整容的梦想。

　　“那么老了，整容还有什么意思？”邱昀说，自己想在30岁前整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怎么才能在10年里挣够十几万元呢，邱昀觉得只能换工作，到郑州去工作。

　　她是这么算的，如果一个月能挣2000元，500元用来吃住，1500元留着，10年就能存够18万元，然后就可以去整容了。

　　“希望有人能给我个工作的机会。”邱昀说，自己虽然干不了重体力活儿，但会十字绣，会写字，愿意干活，“多苦，多累都行，只要给我2000元，我可以同时做两份工，我不怕累。”

（责编：徐茜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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