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婚姻中门里门外
总期 号：192
出版年月：2000年2月
栏 目：情与爱
标 题：在婚姻中门里门外
作 者：郭军
编 辑：未名
关键 词：
我们在“梁祝”的音乐中定情
牪牥岁还是株泛着青皮的小树，在这个稚嫩的季节里，我和雷蒙相爱了。雷蒙是北京大学汉语言系的留学生，美国人，长得很帅，１米８的高个，弯曲的黑发卷着大波，五官棱角分明，一身健硕的肌肉在紧身衫和牛仔裤的裹束下凹凸有致地起伏着，看上去像好莱坞的硬汉史泰龙。
雷蒙对母语的运用可说是出神入化，文学、艺术，说起来如数家珍。一个“好”字，可有１０种以上的表达方法。他比我大１０岁，到北京前走过１３个国家，真是见多识广。当时，我是西语系大三的学生，自然对他敬佩有加。对我来说，他就像是一本丰厚的翻不完的书。我俩在一个同学的生日ｐａｒｔｙ上认识，两个月后就形影不离。
日历又翻了３０张就到了情人节，雷蒙郑重地对我说，下了课去找他，一块到外面吃饭，他有重要的事对我说。下课后，我换了件衣裳到了留学生宿舍，在他门上敲了半天，也没人应。我塞了张纸条进去，告诉他，我在同学屋里等他。不一会他就来了，当晚我们就去了一家星级饭店。
那天饭店乐队演奏的是“梁祝”，优美的旋律配上满桌的鲜花，在摇曳的烛光中给人一种跳跃的虚幻。我把“梁祝”的故事给他翻译了一遍。他哭了，紧紧拉着我的手，“你敲门的时候，我正在脱一位女孩的上衣。我知道这样的求婚对你是一种亵渎，但是我可以保证在今后的生活中对你百分之百的坦诚”。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在朦胧的视野里，雷蒙鲜明的五官虽有点变形，可仍是那么英俊。我想抽出手却欲罢不能……
我不知道怎么回的家，一路上浑浑噩噩的我只想着一个问题：一个男人怎么能对一个女人说：“我爱你”的同时，又和别的女人做爱我开始躲避他，可我没法不想他。在没有他的日子里，我觉得蓝天成了一片灰色，所有的一切都使我兴味索然。
７天后，我在校园看到他。他呆呆地站在面前凝视着我。正午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让人眼花缭乱。闪烁的阳光把他和我融化成合二为一的光团。我想这就是命运吧，我无法抗拒……
一个月后，我们结了婚。据说民间有哭嫁的习惯，可是婚礼上的我却笑个不停，我觉得幸福要从心里溢出来了。他把婚戒套在我手指上，说：“这是束缚。”我喜欢这束缚。婚后我们决定赴美定居。
情又在异国的创业中失去
婚姻在异国他乡开始了。我觉得做女人的第一要素是靠自己活着。到美一周后，我就开始上班。我和雷蒙都在一家公司做职员。我干活很玩命，生孩子的时候也没坐过一天月子。到美３年后，我的孩子半岁了，我用安全带把她绑在车座上，到处跑业务。因业绩突出，没多久就成了雷蒙的上司。雷蒙没有嫉妒，只是每当家中有大项开支就用我的信用卡付账。
２４岁的时候我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可我想去上学。１８岁高考时的选择，往往是出于家长的意愿。成人之后深造，则是事业的需要，要往更高层次攀登。我的学历和知识远远不够。我考进了一家大学的经济系读硕士。雷蒙却提出辞职，他说，这样他可以全力以赴地照料我们母女，而且目前家中的积蓄也够过几年的。我不认为他的要求突兀。在快节奏的西方社会，家务和工作的意义是等同的。我们都同意彼此的选择。我想，尊重是爱的一个重要内容。
学习使我兴奋也使我紧张。每天早上６点我就起来，在厨房里煎炒烹炸，照料女儿的起居，７点开车上学。回来后，是做不完的功课和刷不完的碗碟。而作为专职保姆的他，却坚守着“朝８晚１０”的作息习惯，他说：“我的生活规律不能打乱。”疲惫使我厌倦，“你不能洗洗碗吗”“下厨房会让我想起父母离婚的日子。”雷蒙说得很感伤。
雷蒙钓鱼、打牌、听音乐，日子过得像个绅士。而我学习、家务，忙得像个厨娘。一天我回家，女儿穿着尿湿的裤子在地毯上玩拼图，而丈夫则惬意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看我着急，他和风细雨地说，“应该让孩子自己学会照顾自己”。在我４年的学习生活中，雷蒙不止一次地对我说：“我爱你。”可是没做过一次早餐。
以前，我一直仰视着雷蒙。他的渊博、风趣，都是垫高他的基石。他居高临下地操纵着我，因为幼稚的我不会说“不”。现在，学识和阅历使我长高，对等的平视使雷蒙虚幻的光环失色。他的自私和慵懒让我厌恶。生活这块坚韧的磨石，磨去了偶像美好的外表，凸现出本质不堪入目的粗砺。
我顺利地取得了硕士学位，也顺利地注册了自己的公司。在我的奔忙下，公司的年盈利可达２０万美元。我深知，我的成功靠的是智慧和勤勉。最忙碌的时候，我一天只睡３小时。雷蒙对我的成功很满意。他没有上班的打算，只是热衷于给自己和我安排各式各样的度假计划。在情人节和圣诞节，不失时机地给家里买昂贵的礼物，当然都是我付钱。
雷蒙的性欲非常旺盛。他坚持，我爱他就得接受他，因为他是我丈夫，至于你的疲劳和情绪与他无关。婚姻使强奸在夫妻的形式下成为合法，这合法的爱使我恶心。如果在婚姻中强调单方的奉献和顺从，我想，那只能是一种别有用心的蛊惑。偶像崩溃了，我要离婚。
雷蒙先是如丧考妣的痛哭，责问我为什么不爱他了继而又在财产上锱铢必较。看着他和他的律师在离婚条款上逐字逐句地推敲，以谋求更多的实利，我心里只觉得纳闷，当初那个说爱我如同生命的男人哪里去了我交出了房和车，这是我在国外打拼１０年的血汗，他终于在离婚判决书上签了名。钱，让我买得了自由。从法庭出来是个阳光灿烂的中午，脱下婚戒的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不管结婚离婚都要独立地活着
离婚后，我回了国。在机场迎接我的母亲搂着我说：“一个有魅力的女人，一生要离几次婚。”没多久，我就在一家大型跨国公司找到工作。离婚后的生活，没有了对粘腻变质的爱说“我爱你”的勉强，解脱了对束缚的桎梏履行义务的责任。生活，像一道久久闭拢的窗帘被徐徐拉开，暖暖的阳光从窗口流淌，微微的和风从窗口吹拂。不少女人害怕离婚后的孤独，其实在异性的情欲之火熄灭后，亲情和友情的慰藉更长久。
失败的婚姻打碎了我对婚姻的向往，却没有使我仇视异性。在一次聚会上我认识了让。那天晚上我穿了一套晚礼服，用让的话来说“光彩照人”。在交谈中我知道，他比我小７岁。第二次见面时，我戴上了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戒。他愕然，我对他说：“还有更让你奇怪的，我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只不过婚姻已是过去的事，我现在已离婚了。”他笑了，“除了离婚的事实，年龄和孩子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你的自由给了我机会”。让说，他欣赏的就是成熟。
让是一个绅士，不管做什么他都首先征求你的意见，和他相处每个细节都让我有被呵护之感。我们的交往就像一条静静的小溪，淙淙流淌波澜不惊，当然也有狂热的时候。一次我赴美公干，在离别的７天内，让每天一封航空快信倾诉别情。
回想起我和雷蒙的相恋，似乎比现在有着更多的眼泪和狂喜。可是开始得太匆忙，舍弃了相知相识后的细节和过程，尤其是丢弃了爱的灵魂——关怀和尊重，终令夭折。情爱和性爱的根本区别就在于后者缺乏关怀和尊重。
让送我一只价值９０００美元的钻戒向我求婚，我拒绝了，我怕重蹈覆辙。使我最畏惧的还是我们之间的年龄差。人们往往在果实还青涩的时候就匆匆决定了归宿，熟了，眼前却是一片收获过的荒原。这种年龄的错位让我有种啼笑皆非的痛苦。
对女人来说，没有爱是残酷的，没有美则更遗憾，没有幸福生活会变得冷漠，没有事业或工作，我们又会感到虚无。而当我们拥有这一切或其中之一时，我们仍不能肯定这是我们活着的宗旨，因为爱会冷却，美会飞逝，幸福总是那么短暂，工作也不一定愉快。但有一点是明白的，不管是结婚还是离婚，我们都必须毫不依赖地活着。
圣诞节时，前夫给我寄来一张贺卡，上面写着“Ｌｏｖｅ ｉｓ Ｌｏｖｅ”。确实，爱是一起吸吮甜蜜，婚姻则是一起阻挡风雨。你要是没有海枯石烂的决心和遍尝苦涩的勇气，还是别结婚。爱，仅仅是爱。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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